中村回家
物換星移幾度秋,台灣的水稻在磯永吉時代奠下了科學研究的基礎,後人接棒的研究使台灣稻的品種在香氣、食味、品質上漸入佳境。唯當年與蓬萊米相關的歷史與空間卻無人聞問了。
竹子湖當年因氣候近似日本九州,天然的地勢有阻隔的功能,可避免品種自然授粉雜交等問題,極適合做為原種田,1921年,竹子湖開始做為原種田使用。1923年,竹子湖原種田事務所成立。
台灣自日據時期開始採用三級繁殖制度,即是原原種、原種、採種三級,以保持水稻的品種及純度。原原種多是由農改場培育、純度最高的種子。原種在日據時期就是由竹子湖區的農民培育平地需要用的稻種種子,為避免汙染,「原種的採集都是非常精細,由當地人人工一穗一穗去拔。」劉建甫解釋著。
竹子湖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陳永如,他爺爺當年也是栽種原種田的農夫,「應該蠻驕傲的吧?」陳永如點點頭。但自1976年收割了最後一畝田的水稻後,竹子湖改種高冷蔬菜、海芋等經濟作物,至今已有40年沒有種稻了。
隨著台北市政府文化局公告北投穀倉、磯小屋為古蹟,指定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事務所為歷史建築之際,台大農藝系退休教授賴光隆發起「台灣北部蓬萊米走廊」,以此紀念當年來來回回奔走於此路段的育種家與科學家們。
竹子湖社區的居民才意識到他們擁有如此寶貴的文化資產,在地的居民發起「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穀東俱樂部」,由社區居民群策群力,先由穀東出借的2 分地開始復耕稻米,另方面也結合鄰近湖田國小及薇閣國小的食農教育,讓孩子腳踩溼軟的泥巴,體驗田間工作,才知道為了不踩到秧苗,插秧時都是倒著走的,體悟「退步原來是向前」的意思。
2016年,竹子湖還有另一件大事,就是「中村種」回家了。
「中村種」這個在台灣蓬萊米歷史中不斷出現的名詞,末永仁提出的幼苗插植法讓中村成功在台灣平地栽植收成,但中村不耐稻熱病的危害,終致在台灣稻田裡消失。
2013年,復育「中村種」成為磯永吉學會的心願。謝兆樞幾經奔走,自日本國立遺傳學研究所獲贈10顆中村種子,然這批種子已冰藏了30年,理論發芽率只有30%,因此全軍覆沒。2014年,再度獲贈了50顆中村種子,這一回,成功的育出3株已沉睡30年的中村幼苗,在磯小屋前少量種植,2015秋季,磯小屋歡呼收割了久違的中村種。
2016年,中村種回到了它在台灣最初的歸所──陽明山竹子湖。4月中旬插秧,6月初植株約30 公分高,要收割還得再等等,但是中村種回家了,回家的意義在於重新植回我們對於這段稻米歷史的記憶,並感念這路程上所有人以生命歲月為代價的付出。
「誰知盤中飧,粒粒皆辛苦」,瞭解台灣稻米的歷史,重讀這詩句時,「粒粒」的辛苦,不只是農人付出的勞力,更是無數科學家、育種者以數十年為單位的犧牲奉獻。下回當您手捧一碗白飯,別忘了細細品嘗、慢慢咀嚼這來自土地且得來不易的好滋味。
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故事館中,以模型展示人工 撥穗取種的樣態。
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故事館中再現1916年臺中州農事試驗場的場景,右白衣者為磯永吉,左坐者為末永仁。兩位對蓬萊米的育種改良有極大的貢獻,後世尊磯永仁為「蓬萊米之父」,而稱末永仁為「蓬萊米之母」。
2016年春,「中村種」在雲霧渺渺、細雨綿綿的天候中,回到它在台灣最初的歸所──陽明山竹子湖。謝兆樞教授(中)是「中村種」復育最重要的推手。(磯小屋黃錫柱攝)
手握著一把已成熟的稻穗,腳踩著溼軟的泥土、植株幾乎有半身高,薇閣國小的學童實習田間工作,這是城市孩子少有的農事經驗。(薇閣國小提供)